慕砚白

睡不着的短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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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家专心作画的时候，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Eduardo的手指不安地曲起，一双明亮却毫无焦距的眼睛望向Sean大致所在的位置。他的睫毛在颤抖。他不喜欢这样的沉默。

于是他努力去听窗外的雨声，那些从高处降落的水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狂暴密集，如同一场永远无法结束的厮杀。听得久了，就隐约产生一种身处其中的错觉。

Sean敏感地察觉到Eduardo面上神情微妙的变化，放下画笔后走到窗前，他的手指温暖干燥，轻轻地在青年脸颊上抚了抚。

“别怕。”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，“我在这儿呢。”

即使看不见，那双幼鹿一样的眼睛也照样能蛊惑人的心，尤其是当它们只映着你一个人的身影的时候。

Eduardo抱歉地冲他微笑：“我是不是搞砸了？我就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模特。”

“你做得很好。更何况我确信即使搞砸了，它也会是我画过的最美的一幅画。”Sean温言安慰他，右手覆在对方的手上，无意中形成保护和安抚的姿态，“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吗？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

“我很好，只是……我不喜欢太过安静的环境。”Eduardo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窗外的雨小了些，天空明亮了些，微弱的光透进来，他四处翘起的发梢看起来毛绒绒的，像幼兽新生出的绒毛，似乎有着极佳的手感。

虽然被那头柔软的棕发分了心，Sean还是敏锐地知晓了Eduardo表现异常的原因。

在那个没有光的世界里，声音有时就是一切。想到这里，画家不由闭上眼睛，想象自己和Eduardo处在同样的世界里。

他听到了风声，雨声，以及隐藏在这两种声音之下的，青年轻缓的呼吸声。而他们相贴在一起的手几乎就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事物。

Sean叹了口气，把额头抵在Eduardo的膝盖上。

“是我疏忽了，我该向你道歉。”青年发出一个困惑的单音，而他继续说道，“我该想到刚才那样沉默的环境会让你感到不安，可我没有，这是我的错。”

画家理所当然地把这归结于自己的错误让Eduardo觉得有些好笑。他碰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，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郑重地为此表示歉意。

明明就不是他的错。

盲人青年安抚地摸了摸画家的头，然后惊讶地笑出声来：“你有一头卷发。”说完，很是新奇地勾住Sean的一小撮卷毛在手指间揉搓。

“我以为我的英俊和我的画一样远近闻名。”Sean回答。

“确实远近闻名，可我听得更多的是你漂亮的蓝眼睛和换女友的频率，他们可没提过你的卷发。”Eduardo恋恋不舍地揉了最后一把，他喜欢那些小卷在手指间穿过的感觉。

换女友的频率。

这几个字闪电一般击中措手不及的Sean。他平日里引以为傲却想在Eduardo面前百般遮掩的事实就这么被Eduardo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出来。Sean猛地从青年膝上抬起头，老天。他的恐慌症快发作了。

但他终究是Sean Parker，他不会被任何挫折打倒。

“我向你保证，”他攥紧Eduardo的手，“如果我爱一个人，任何人都不能插足我们之间，他会成为我生命中的唯一。”

Eduardo不解地点点头：“当然，我相信你。不过一个月换七个女友……你真的很厉害。”

这评价似曾相识。没错，就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——

“我听说过你，你很厉害。”

Sean抑郁了。

但不管过程如何，他和Eduardo终归还是成了朋友，而现在他就坐在Sean的面前，穿着他的睡袍，挂着柔软温和的笑。

Sean突然想到另一件事：“为什么今天还要去公园？”他皱着眉，“对你而言太危险了。”

被训责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，才开口说道：“可如果你去了却见不到我，这样不是很糟糕吗？”

Sean细细一想，他似乎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才在犹豫再三后，依然冒雨去了公园。

谁也没资格教训谁。

他把脸埋回Eduardo的膝盖里。

“我们简直是两个傻瓜。”他嘟囔着。

Eduardo把手搭在他的头上，点头赞同。

那天的雨下了很久，但直到天色暗了Sean把Eduardo送回家里，他的画布上也只勾勒出了面部轮廓，以及一双非常非常美丽的暖棕色眼睛。